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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无常篇】身边

热度 11已有 919 次阅读2016-5-25 17:22

【无常篇】身边 文/鲁月

这么多年，
你一直在我心口幽居，
我放下过天地，
放下过万物，
却从未放下过你。

渐悟也好，
顿悟也罢，
世间事除了生死，
哪一件事不是闲事！

这间505病房，我住进来后，就满了。

大约一个月后，出院了两个。很快又来了两个。先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，骑摩托车摔了，伤了颅骨。一起来的，还有他的妻子。

女人眉清目朗，一张瓜子脸。两只耳垂上坠着能套进去食指的亮圈圈。腰身纤纤。咖啡色的裤子。一件细格子浅红上衣，使人想起山谷里浓荫丛中的杜鹃花。

听得出，她读书不多，说起普通话来，涩生生的。她说，都是她不好，为了方便回娘家，让男人买了摩托车。她说：“没办法，我们那里搭车难哩。那天，他一个人骑车出去，就在平路上跌了，撞上了沟边的一堆木头。”一边说，一边眼窝里涨满了痛悔。

动手术那天，他们家里的人全都来了，一个个眼圈红红的。这是个大手术，等一会进手术室了，不知道结果怎么样。十几岁的大女儿哭出声来。女人坐在床边，一遍遍轻抚着男人的手臂，努力不让自己的泪珠掉下来。手术做了6个小时。回到病房里，医生给女人的丈夫做颅骨牵引，脑壳上箍着铁夹子，床栏后吊着黑铁砣。不能起坐，吃喝拉撒都在床上。

一日三餐，女人一匙一匙地喂男人。男人要上厕所时，她就用被单盖在他撑起的双腿上，塞进塑料尿壶或便盆。每天傍晚，女人打来热水，细细地把男人的全身擦洗一遍。日复一日，男人仰面躺得久了，心里烦，大声对女人说话。女人听着，摩着他的手掌，不敢作声。

晚间，女人就拉了一把折叠椅，在男人床边伸展开，侧身而卧。男人常说头疼，睡不着。女人就一次次起来，陪着他说话，或是去喊护士。

“无论他贫困、患病或者残疾、死亡，我都会在他身边。”

病房向阳的大窗户下，立着一排矮柜子，柜顶成了宽展的窗台。白天，男人入眠时，女人就坐在窗台上，一边拢着散乱的黑发，一边看着楼下大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马人流。对面，是几幢正在“乒乒乓乓”紧张装修的商品楼。女人静静地久坐，有时眼睛看得很远。

后来进到这间病房的，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。他遭遇了严重的车祸，在几家医院住了几年，有些失语。那天午后，他老婆有事出去。他要撒尿，很急，嘴里嗷嗷嗷地，指着床下的小尿壶。我躺着挂瓶，不好帮他。窗台上的女人见了，下了窗台，把尿壶递给他，而后别过头去。之后，女人又接过去，放回他的床下。

天有些凉，偶尔飘来一阵柔柔的雨。窗外进来的风，掀起女人的红衣角，像一团火焰，跳动着。